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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惊世的容貌,祁姜的样子我还是记的很深刻。明亮的眼睛,嘴角微翘的嘴巴,利落的短发,小小的个子,力气却大得很。脾气说不上古怪,却有点让人琢磨不透,不过同她相处的短短三年,对我来说的确是一段快乐的时光。   祁姜是小四的时候转学来到江东附小的。刚刚好,分来了我们班上。   因为会读江东附小的基本都是江东父老的小孩,所以突然转来一个外乡人还真的蛮新鲜的。我想,如果当时的祁姜又恰巧是个面相不错的女孩子,应该会在江东附小引起不小轰动吧。不过不是所有的情节都会像故事里所写的那样开展,转学生祁姜,只是一个瘦瘦小小面容如水的小女生而已。   如果不是武术课上她成为了我的搭档,也许我与她也不过就是个点头交。   新学期的第一节武术课,我们换了新的授课教师。从小四开始我们要正式开始学习江东正统的纯阳武学。老师要我们两两搭档,自由分组,作为日后习武时切磋的对象。听到这个指示之后我幼小的心灵顿时凉了一大截,老师,就算暑假的时候我们掰手腕我没让你赢过一次,你也不用这么耍我吧?!自由搭配的意思就是——没人会想要跟我一组。想来我也理解他们了啦,换作是我我也不会笨到去选一个随便挥挥手就会把人打翻的家伙当伙伴,谁会想要每天被别人光明正大地揍。   我无奈地耷耸的脑袋,看着同学们在第一时间两两搭档起来,心里盘算着是以后都找老师过招,还是干脆放弃入门修习算了。反正这门课对我来说也没有多重要。我正等着同学们组队结束好去找老师谈,背后响起了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声音。   “吕蒙。”   我回头,看到还说不上熟悉的新同学表情淡淡地站在我身后。   “祁姜?干嘛?”   “你有搭档吗?”她问。   “吼,你是因为刚来到江东所以不知道我拳头有多硬,哪有同学会想要跟我搭档。”我正一肚子苦水无处倒,对着这个陌生的女孩就抱怨起来。   “我也找不到搭档诶,”她有点失落地说,“也许是因为我是转学生,所以没人想要和我一组吧…不然,我们一组吧!”   看着面前眼睛突然放光的女生,我苦笑了一下,“还是不要了,跟我一组很危险……”   “没关系啦!我也算有些武学功底,你不会伤我很重的。而且……”她的眼睛扫视的操场一圈,“似乎只有我跟你没有搭档了。”   虽然我是个时常用拳头解决问题的直率的家伙,不过在我的骨子里,还是潜伏着些许的绅士气质的。人家女生都已经主动开口,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拒绝条件,而且,最重要的事,祁姜说的没错,的确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没有搭档。   鉴于以上各种理由,我同意与祁姜结成搭档。   “不过,我可先说好,练习切磋的时候我不会因为你是女生我就对你手下留情的。”我警告道。   她笑了,“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我想学会东西还有很多呢。”   正式向老师提交了搭档名单之后,老师要我们相互握手,并且为这个要求进行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解读。虽然我是不太理解握个手和把性命交到对方手里有什么关系,但是我还是礼貌地向祁姜伸出了右手。同时她也向我伸出了右手。   “那么我们正式成为搭档了,吕蒙。”她调皮地眨眨眼,“以后,请多多关照!”   我们的手握在一起。   我曾经牵起过我母亲的手,也握过我姐姐的手,她们的手都是柔软而温暖的。   然而祁姜的不是。   她的手微微有些茧子的触感,手掌有些硬,看来她没有说谎,她果真是有习武的。   那天老师教我们“星火”和“集风”,江东武学的入门功夫。   其实这两个招式我学会很久了,郊游的时候常用这两招烤小鸟,这些入门招式虽然攻击性不强,但是实用性还是不错的。我开着小差怀念起美味的烤小鸟来。   与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我身边的祁姜,她全神贯注地盯着老师,生怕漏掉了什么细节,还会不由自主地跟着老师的讲解小幅度地挥出几掌来。我猜她大概是因为对江东武学不够熟悉,怕被同学们落在后面,所以这么认真的在听讲。   讲解过后是练习和讨论的时间。   祁姜对着面前的报纸堆练习,我坐在地上研究麻辣红油抄手的第三式。   很快的,祁姜就练好了“集风”。她成功送出掌风的那次,那堆报纸被吹得七零八落,有两张还飞到我头上来。   “哇噻祁姜,你很快诶!给你一个赞!”我一边拾起报纸一边对她说。   看得出她很开心,调整好内息之后准备开始练习“星火”。   我的第三式还在开发中,大少爷说这招还不够霸道,小朋友之间小打小闹还可以用用,对敌的话完全没优势,于是小学生我很苦恼。左一掌右一掌发出去都是小油,到底霸道要怎么发出来啊?   我决定晚上继续去找大少爷讨教,现在来关心一下我的搭档好了。   转头看看刚才还状态不错的祁姜,不过她现在似乎和我一样瓶颈了。   一掌,又一掌……祁姜连续发了好多掌,别说火苗了,连小火星都没有打出来。   她很焦急。   我在她身边看祁姜发掌,奇怪,明明起势和动作都没有问题,为什么她就是不能成功发出“星火”呢?   又一次失败后,祁姜垂下手,失落地坐到地上,满脸的懊悔。   我很理解这种失落的心情,于是蹲在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只是个小招式而已嘛,慢慢来一定可以的。”我安慰道。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沮丧地说,“可是我解决不了。”   “你知道?”我有点吃惊,“可是我刚刚看你的招式,完全没问题啊。”   “不是招式,是我的内息。”她说着把手覆在我□□的手腕上,“有感受到什么没?”   手腕上是冰凉的触感,原来祁姜的内息里有寒气。所以她可以很快练出“集风”却没法发出“星火”。   “原来是寒气,”我轻快地笑了,“这很好办嘛!我教你一个可以短时间压住它的调理法,让你可以练出‘星火’来。”   “这次可以压住,那以后再学习别的招式要怎么办?”祁姜还是很低落。   怎么说祁姜也是我的伙伴,看着她这个样子,我小小的正气瞬间膨胀,拍拍自己的胸口说,“安啦,我会帮你解决的,我是武学神童吕蒙诶!”   “知道你是神童啦!”祁姜笑了笑,“吕蒙,谢谢你。”   之后的很多日子我都和祁姜一起泡在图书馆。   翻阅了许多关于内息的书籍,尝试了很多方法。似乎还算是有点成效,祁姜练习新招式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有时我也会邀请她和我一起研究麻辣红油抄手,祁姜对武学很用心,常常能够提出一些有意义的意见。   我渐渐开始觉得拥有这个伙伴也并不是什么无奈的事情,而是一件蛮幸运的事。    ☆、二      小四即将结束的时候,祁姜的武术成绩已经在班上数一数二,哦不对,是数二,因为第一永远都是我。   如果说武学上的进步打满分的话,祁姜在交际方面几乎就是不及格。   来到江东快满一年,居然连个知心的姐妹也没有交到。同学们都觉得她和我最要好,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很长没错,可是我们之间除了讨论武学还是讨论武学,尤其是专属江东的纯阳武学。   在我看来,祁姜的全部生活就是吃饭、睡觉、研究武学,其他的事情似乎都对她没有什么吸引力。路边摊上的关东煮,夜市里的小玩具,春游路上偶遇打架的狗狗,甚至是我带来的强辩团独家八卦,这些女生会感兴趣的事物,她通通都不放在心上。   久而久之我也开始渐渐习惯着祁姜的沉默,习惯在她捧着某本武学典籍的时候坐在她身边碎碎念。   祁姜,今天大佬和太史一起出门,可是回来的时候大佬满面春风,太史却臭着一张脸,好奇怪哦。   祁姜,我偷偷把甘保姆调料罐里的辣椒酱换成了芥末膏,谁让他又说我不用脑,哼……   祁姜,最近二少爷都不理人,连大小姐向他挑衅她都不理诶,看不到二少爷和大小姐掐架,少了好多乐趣。   祁姜,昨天路演,在人群中看到有人举我的名牌!我要红了我要红了…   祁姜。   祁姜,祁姜。   我的这些没有回应的一字一句,回荡在江东终年温热潮湿的空气中,在朝霞夕阳里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蒸发掉。   偶尔,祁姜会从书本里抬起头,对我说,吕蒙,我们去买冰激凌吧。   于是我们跑到号称年收入百万抠的江东最大连锁冰激凌店去每人买三个球。   我每次都会很快吃完三个球,咬着木头勺子怀念刚刚下肚的美味。   而祁姜每次连一个球都吃不到。她总是吃很慢,吃到冰激凌全部融化掉。   “吃不完就不要买三个球嘛!”我劝阻她。   “不买三个球就不能感受到它们究竟融化得有多快。”祁姜盯着纸杯回我。   我败了。原来她的冰激凌买来就是为了看融化的。   “建邺的温度还真是高。”冰激凌又一次融化光之后,祁姜感叹了一句。   “所以这家店才会收入这么好吧。”我随口回了一句。   观赏完冰激凌融化的过程,祁姜又开始把头埋在书本里。   我咬着木勺,突然想起了酝酿了好几天的计划。   “祁姜,明天大少爷要回江东了耶!你是不是还没见识过大少爷的焰阳掌?明天跟我去练武场吧,保证你大开眼界!”   大少爷对整个江东来说,都是一个太阳一般的存在。全江东也该没有谁不想见识一下江东小霸王的杀手锏焰阳掌吧。   不过对祁姜这个只喜欢研究武学的家伙来说,“焰阳掌”说不定比“江东小霸王”孙策更能吸引她。   反正,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不同于以往的不理不睬,祁姜在我发出邀请之后,合上了手中的书本,抬头望了望天边的夕阳,淡淡地说了声,好啊。   那么轻声的两个字,听不出什么情绪。   翌日,孙家的练武场。   为了迎接凯旋的大少爷,太史带领着江东高校精挑细选的百米壮士精心策划了一场气势恢宏的接风庆典。   我坐在看台上瞪大眼睛看着这场精彩得令人惊叹的表演。我以为武术只是用来解决某些语言 难以解决的问题的最佳途径,殊不知这些刚毅的招式亦可以幻化成为视觉上的享受。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某节武道课上,武道老师说,武术的魅力不在于它究竟能有多强,究竟能打败多少人,而在于,就算是最强劲的武术,也会在某些不经意的细节中透漏些许的温柔。   现在的我,似乎才开始有一点明白这些语句的含义。   远远看着全神贯注的太史慈,我心里又乐了,看来大佬是没少给他压力。迎接大少爷凯旋,大佬必定会撑足了场面的,不过他本人又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这个重担自然是落在太史身上。不过大佬对与大少爷有关的事宜总是特别的认真和挑剔,太史说不定是返工了多少次才交出让大佬满意的答案呢。   我转头想跟祁姜分享一下我小小的恶趣味,却看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舞拳的壮士,不时地念出一些招式的名称。   无奈,我又把头转回来。   我就知道,无论什么时候,祁姜都不会把武学从她心里“第一”的那个位置上拽下来。   节目接二连三地上演,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大少爷终于在众人的簇拥下从看台走进了练武场。   即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大少爷意气风发的笑容还是让人远远就能感受得到。   “今天我很开心,”大少爷高声说,“不仅仅是因为我战胜归来,而是因为我看到我们的江东,能够有你们这些可造之才,我相信各位未来一定都会成为值得重用的人才。”说着,他挥手发出一式焰阳掌,点燃了篝火,“协助我孙家,点亮江东的未来!”   人群渐渐涌入场地,大家开始载歌载舞地欢腾起来。   “祁姜,那边很热闹诶!你要不要去?”我拽了拽祁姜的衣袖。   祁姜半晌没有回应,只是怔怔地盯着大少爷点燃的那簇篝火。   “祁姜?”我唤她。   “原来是真的。”祁姜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真的啦?”我不解。   “江东小霸王,是一个太阳一般的存在,”她终于收回了视线,转头对我说,“原来是真的。”   “啊,哈…是啦!大少爷他,是江东最闪闪发光的人呐……”   不知为什么,祁姜惊叹的表情让我的心情有点低落。也许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如此赞叹过我所使用的招式吧。    ☆、三      暑假终于来了。   这个暑假似乎和以前有点不同。大佬常常不知所踪,太史比从前更加忙碌,只有甘保姆还常常窝在家里,把我按在书桌前做作业。连甘保姆也不在家的时候,我会跑到图书馆去。   祁姜整个暑假基本都在那里。   七月的建邺城,闷热得让人烦躁。   我摊开一本书,之后瘫倒在桌子上。而祁姜却一如既往地捧着某本不知名的武学典籍,一旁还有她抄写的笔记。   图书馆的冷气开得很足让人很舒服,我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着的时候好像做了什么梦,又好像没有。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到身旁的祁姜难得地没有在看书,而是隔着窗子看着外面的大太阳发呆。   “吕蒙,”察觉到我的动静,她唤了我一声,“你说,掌温要聚集到多高,才能发得出像焰阳掌那样猛烈地招式呢?”她望着太阳,自顾自地说下去,“真的能够到达太阳般的温度吗。”   “诶呦,别傻了,”我一开口居然发现自己声音哑哑的,“怎么可能会是那么高的温度嘛!焰阳掌是要男生深厚的内力和浑厚的掌风才发得出来啦,女生手的力量不够,不适合练这类的功夫。”   “……不可以吗?”祁姜不甘心地问。   “江东纯阳武学到了高阶的时候,女生都必须借助武器才可以哦。”我说着摇了摇头。   不摇还没什么,一摇起来,突然觉得头好痛。   “哗……头痛……”我皱起了眉。   “嗯?”祁姜看着我痛苦的样子,把手覆上了我的额头。   即使在七月的炎夏,祁姜的手依旧这样的冰凉。   “好烫的额头,你不是伤风了吧。”   武学奇才也打不败的东西是什么呢?   现在我可以给你答案,那就是热伤风。   在我被热伤风折磨的这几天,大佬向大少爷提交了一份《关于江东校区公立图书馆制冷系统调整提案》,据说这之后全江东的图书馆制冷设备大换血。   甘保姆倒是把我照顾得很好。   不过他说病人不许吃太油腻的事物,所以我一直都在吃稀饭。这大概是我唯一不满的地方了。   祁姜是在某个我和甘保姆无聊抬杠的午后出现的。   没有任何悬念地抱着一本书,另一只手上,是两杯冰激凌。   “我猜你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她举举手中的冰激凌,“吃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我瞟了瞟保姆,他挑挑眉毛,不置可否。   于是我照旧很快吃完三球,祁姜照旧欣赏冰激凌融化,而甘保姆,照旧在家里各处忙忙碌碌。   同以往一样,我自顾自地说一些有的没的,祁姜看着她的书,偶尔回应几句。   然后时间推至傍晚。   “那么我回家了,你好好休息吧。”祁姜合上手中的书本,看了看我,“其实你已经休息得挺好了。”   “喂……”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学会取笑人的?   晚上甘保姆照例来给我测体温,边测边一脸八婆的笑,“阿蒙,你同学好贴心哦。”   “甘保姆你少八婆了,祁姜是去年新转来的同学,是我的武术搭档了啦。那个武痴每天只关心书…”   “好了,”甘保姆打断我的滔滔不绝,拿起体温计读数,“我又没说阻止你和女生来往,你会不会解释太多了。”   “……”   “这几天体温算稳定,你应该没什么事了。”说完甘保姆戳了戳我的头,转身走掉了。   被甘保姆莫名地戳头让我着实地怔了半天,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姓甘的早不知道哪儿去了,我不甘心地大叫,“姓甘的!我会被你戳傻的!!”   其实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脑子会有点呆,是前几天发烧烧坏掉,还是被甘保姆戳坏掉,还是别的什么不知道的原因呢。   我恢复健康的速度和大佬升职的速度一样快。   所以周副会长升职的庆祝宴会,我还是活蹦乱跳地参加了。   宴会上有很多大佬他们常常会提起的江东高层,各个西装革履满脸堆笑,时不时地向大佬敬酒,说一些不仅仅是恭维大佬,顺带也捎上太史甘宁和我的话语。   说不上他们说的话哪里有错,可是听起来却也没有那么舒服。   又一次被某位不熟悉的长者拍了肩膀之后,我开始有点想念沉默的祁姜。   尽管,她常常只顾着读书不理我,常常浪费美味的冰激凌,常常会不留情地指出我的红油抄手里刻意耍帅的招式,不过这些似乎都没有眼前喜乐的场景一样让我觉得乏味。   看着明显笑得已经僵硬的大佬,我又无奈又疑惑。   难道这样就是大佬所说的什么美好未来吗。   大人们继续喝着他们的酒,我低着头沉默地扒饭。   宴会结束的时候,大佬似乎有些醉了,不过为了保持仪态,他只是轻轻倚着太史,彬彬有礼地送走了各位前辈。   直到目送最后一台车离开,大佬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时间。   “十一点二十七,”他自言自语,“今天就快要结束了。”   太史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大佬,“如果你想去,现在还不算太晚。”   “算了,”大佬摇摇头,“真的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我们四个人一言不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澄明的夜空,被黑夜半遮的月亮,不知躲在哪里吱吱作响的夏蝉,以及这个夜晚里更多的事物,都将闷头走在最前面的大佬衬托的有些惆怅。太史和甘宁望着大佬的背影,互望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也变得惆怅起来。   于是,根本搞不懂这三个家伙在惆怅什么的我,更加的惆怅了。   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强辩团全体被周瑜的负面情绪影响的夜晚,我们没有鼓励大佬有所行动的决定是个巨大的错误。   因为这个夜晚过去之后没多久,大佬不得不面对一个他死也不想承认的事实——他失恋了。   而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是大佬女朋友小乔参加舞蹈比赛的日子。   虽然后来太史很冷静地分析,说大佬失恋有着诸多复杂的理由,那日的失约不过是诸多理由中的一条而已,我还是觉得很后悔。   如果那天鼓励大佬去找小乔,说不定大佬就不会失恋。    ☆、四      大佬开始没日没夜地工作,白天跑出去勘探地形,晚上在书房写企划书。后来居然发展到晚上也要到很晚才回家。   开始的时候我很不解,晚上天都那么黑了,大佬到底在外面忙什么。   终于有一天我好奇心爆发,偷偷跟踪大佬。   原来他找到那只被他养得胖胖的小瑾了。不过小瑾似乎不愿意跟他回家,所以他每天都要来喂它。   要不是那个叫程普的家伙出现,还真的不知道小瑾什么时候才肯跟大佬回家。所以我也只是使出八分力给了他一掌而已,算是很厚道的啦!   小瑾的归来似乎为大佬缓解了一些失恋的痛苦,虽然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理,不过大佬渐渐恢复正常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把救回小瑾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讲给祁姜听。   基于对她的了解,我也不指望她会说什么做的好之类夸奖的话。不过我还是很想讲给她听。   “大人真是奇怪,”祁姜翻弄着书页发表评论,“宁愿去哄一只狗狗,也不和自己在乎的人说一句软话。”   说完转头盯着我看了半天,没有说什么话,又低头开始整理自己有点凌乱的笔记。   我支着头看祁姜忙忙碌碌地整理,无奈地摇摇头。   刚刚她看着我的时候,我以为她会问我些什么,可惜她什么都没说。那个夏天剩余的时间,我的生活开始更加无聊。   不仅大佬公务缠身,连太史和甘宁都开始整日在外奔波,家里只剩下一个无所事事的我。   我跑出去找祁姜,向她抱怨我无聊无趣的暑假。她只是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塞到我怀里,“喏,多看点书。”   于是我在无聊的日子里得出一个无聊的结论:我身边的这些人,就是一群疯子!   不想呆在家里也不想泡图书馆的我委屈兮兮地去练武场用木桩撒闷气。   一拳,大佬连我的暑假作业都不关心。   两拳,太史说要陪我去买新鼓棒,人却一直跑不见。   三拳,甘保姆最近都没有给我炖汤,人家还要长高呢。   四拳,祁姜越来越迷书本,连跟我讨论都几乎省略了。   五拳六拳,七□□十拳……   我左一拳右一拳,越打越来劲。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打断了我正在膨胀的负面情绪。   “干嘛啦!”我一脸不爽地回头。   看到来人,我迅速收起了嚣张的气焰立正站好,乖乖低下头,“大少爷。”   “阿蒙,大好的暑假不出去玩,来练武场欺负木桩干嘛?”大少爷打趣地说。   呜呜呜……大少爷你是坏人,直戳人家幼小心灵的伤口!   我垮着一张脸抱怨,“吼呦,大少爷,大佬他们都在忙嘛!家里都没有人……”   “那你那个……咳,小朋友呢?上次为我接风你还带她去观礼,关系应该很好吧?”   大少爷会对祁姜有印象这件事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一来上次我是偷偷带祁姜进去的,所以我很低调地没有向任何人介绍她,二来当日我根本没有接近过大少爷,他到底是怎么看到一直跟在我身边的祁姜的?   不过这种太过复杂的事情我向来是舍不得我的脑细胞为它们献身的,所以这些念头只是在我的头脑里一闪而逝。   “大少爷你说祁姜哦?她每天都在闷头研究武学典籍,根本不理我了啦!”我继续抱怨。   大少爷看着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晌才又说话。   “阿蒙,明日起我会从霸王部队里挑选几位师父为你特训,江东有你这样的练武奇才,若是不加栽培,岂不是暴殄天物。”说完拍拍我的肩膀,“阿蒙,要不了多久,你定会是我江东的一员猛将!”   我承认我的脑容量较之他人小了那么一点点,所以大少爷的指令下达之后我一瞬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不过基于我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我还是很开心很用力地“嗯!”了一声。   大少爷豪爽地笑了,“哦,对了,阿蒙,叫上你那个小朋友一起吧,我听说她的武艺也很好,此等人才,不要白白荒废了。”留下这么一句话,大少爷又带着随从去忙事情了。   难道这就是江东小霸王所谓的洞察力吗?   一个只照面过一次的小学生,大少爷就知道了这么多?   大佬知道大少爷要给我特训的消息之后很高兴,那晚特地推了公事,早早拎着太史和甘宁回家为我庆祝。   也是那一天,大佬命人倒了一杯酒给我,对我说,从今往后要时刻谨记,自己不仅仅是个小学生,更是时刻准备为江东出生入死的战将。   那时的我还没有接触过战场的生死相搏,只记得第一口苦涩的酒水流过我喉咙的感觉。   那夜,大佬也不只是因为太高兴还是怎样,喝了很多酒。   醉倒的时候,他没有大吵大闹的发酒疯,只是静静地窝在沙发的一角呐呐自语。   我走进他,想给他灌点解酒茶下去,只听他不停地低唤,小倩,小倩…   我端着茶怔怔地站在大佬面前,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史无奈地叹了口气,和甘宁两人将大佬扶进了卧室。   其实大佬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小乔的名字。我一直以为,他在渐渐地淡忘她。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挂念一个人,是不用每天把她的名字挂在嘴边的。   只是我不知道,我长大以后,会不会也为某个女子这样黯然。   脑海中突然闪过祁姜抱着本典籍一脸沉醉的模样来。   谁要是喜欢她,那才是有罪受了吧?   想着想着我就笑了。   不晓得她知道大少爷要给她特训的消息会不会开心呢?   去找祁姜跟她讲特训的那天,她一如既往的捧着某本不知名的典籍,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我讲话。   其实那天我说了很多有的没的废话,因为我很想要看到祁姜惊喜的表情。   在我说了我所能想到的所有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之后,终于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祁姜,大少爷说要为你我准备特训,塑江东可造之才。”   说完我有点没来由的紧张,忐忑地等待着她的反应。   祁姜原本准备翻动书页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之后,又落回之前读过的书页上。   “特训?”她抬起头有点迷茫地看着我问。   “对啊,就是密集训练教授武艺哦!”我解释道。   其实我看得出祁姜很高兴,可是她的神色却很犹豫。久久没有说话。   “诶呦,你在考虑什么啊?”我不耐烦地问,“你不是很喜欢研究武学吗?”   “我是喜欢研究武学,”祁姜耸耸肩,“可是,我没有想要成为江东的将臣。孙策的特训,很明显是想要培养你。”   我无言。对我来说,用心习武,精进武艺,日后为江东尽心尽力就是人生的一个再自然不过的过程。我长大以后会像大佬太史甘宁一样,是江东的臣子,这是根植在我灵魂深处的意念。只是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祁姜突然让我意识到,原来不是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如我。至少,她就不是。   祁姜低头拍了拍手中的典籍,“也许将来,我会离开江东也说不定。”   也许是终日相对的时光让我习惯了祁姜沉默的存在,忘记了她本来就不属于江东。    ☆、五      语言匮乏的我说不上那时的心情,也说不清到底是被什么打击到。   总之,我想我那时的表情一定很糗。   祁姜见我看着她许久说不出话来,原本淡漠的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神色来。   “好嘛,我当然是很想接受特训啦……如果孙策能接受我日后不为江东效力的话。”她说着摇了摇我的手腕。   如果不是手腕上的触感还是祁姜特有的冰凉,我几乎要怀疑面前这个微笑着用略带撒娇的语气同我说话的女孩子,根本是个冒牌货。   好吧,我承认,虽然这不太像是祁姜的做事风格,我还是莫名其妙的开心了。   最后事实证明江东小霸王豪气盖天不是人云亦云的传言。   大少爷并没有在意祁姜日后为江东效力与否的事情。   据说最近江东正在遭受热气流的侵袭。   夏天紧紧地拖住节气的尾巴,死赖着不肯走。   于是我和祁姜的特训,就在盛夏最后爆发的热度里开始了。   经过大少爷精心挑选的霸王师父真的不是随便玩玩,一开始特训便出奇的严格,完全不把我们当成十几岁的小孩子看待。   开始的几天我还时不时地抱怨。   后来,随着训练力度的加深,我已经累到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每次我稍稍有一点松懈的时候,师父都会狠狠地给我一记爆栗,然后说,你能不能拿出点男子汉的样子来,居然要倒在女生前面?   此时,我会望望不远处练拳像看书一样沉默的祁姜,在心里默默地说,祁姜,你跟我坦白吧,你一定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物种?!   抱怨归抱怨,大部分时间我还是很用心地在接受训练。   就像师父说得那样,我总不能倒在女生的前面。   “数字还是和上次的一样,”甘保姆摇摇头,“不要我再刺激你了吧。”   我望着墙壁上没有起伏的几条细小的横线,有种泄气般的失望感。   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现在连冬天都要过去了,整个江东都沉浸在辞旧迎新的气氛中。我却依旧不能跟我维持不动的身高说掰掰。   我常常想,也许我是真的没有祁姜用功吧,不然为什么她的个子一直在疯长,而我却丝毫没有变化呢。   甚至是每次对打的时候,从我手臂需要抬起的高度的变化里,我都能感受到她那不受控制的骨骼生长的速度。   有时我的心里会有一点抱怨,女孩子干嘛要长那么高?   长长长,再长就要超过我了啦!   于是,就算我依旧会在每次对打中完胜,也渐渐的开心不起来了。   祁姜似乎从来不在乎和我对打的输赢。   即使她每次过招的时候都是使出了全力依旧无法打赢我。   她常常说的一句话是,吕蒙,你又精进了。   不过我很怀疑她的真实用意到底是称赞我还是称赞她自己,因为她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是她在我手下过了比上一次更多招的时候讲的。   不得不说,相识一年半,祁姜变得狡猾了。   接受被全江东附小的学生都羡慕的特训的代价就是,我比别人提早结束了自己的童年,失去了寒暑假。   让我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寒假来临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了自己预想中的沮丧心情。   也许就像大佬说的,我不仅仅是江东附小的一名小学生,更加是江东日后的将臣。作为江东首席智囊战斗团的成员,我躲在大佬太史甘宁身后的岁月,似乎,应该结束了。   他们为江东殚精竭虑。我希望,我可以用我足够强大的双拳为他们撑起一把□□来。   如果说这是我还在这种非人的高密度特训下坚持的动力的话,我就真的不知道祁姜是靠着什么坚持过来的。   不要告诉我是那一堆书本,那些名目繁多的武学。   越深入的接触武学,越深刻地感受着那一式式炽热的发招之下,全部都是冰冷的,毫不留情的,凶狠。   祁姜看过那么多的典籍,应该早就发现这点了吧。   我越来越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女孩子,会如此痴迷这些冷冰冰的武学。   进入十二月的建邺,温度也已经低到我不想再碰冰激凌了。   根据师父的说法,我和祁姜的初阶特训已经进入尾声,大少爷会择日前来检验。   如果通过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中阶特训了。   我没有想到,大少爷的择日,选在了小年夜。   那日清晨我一如既往早早整理好自己准备去练武场。   “阿蒙,来吃碗汤圆吧。”甘保姆将我拉到了餐厅。   “汤圆?”我满头雾水,“无缘无故吃什么汤圆啊?!”   太史的眼睛离开手中的策划书,瞟向我,“阿蒙,你不会忘记了今天是小年吧??”   “……”要我说些什么,我的确忘记了。   昨天师父还跟我们说今天的训练强度会很大要求我和祁姜都好好休息,完全没有要过节的样子。   “啊……我晚上回来再吃啦,我要迟到了耶。”我无奈地说。   “好歹给个面子吃几颗吧…”甘保姆把我按到椅子上,“我起大早煮的诶!”   起大早,我也是起大早好不好。   我心里不满地嘟囔。   “知道了啦,我……”我端起碗,一颗汤圆还没咬到嘴里,抬起眼顺便扫了一眼餐桌。   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喂喂喂,你们三个怎么都是便装?”   “阿蒙,”一早没讲话的大佬放下了手中的江东早报,“没有人跟你讲,今天开始全江东放年假吗?”   “……”放假不通知我就算了,干什么还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当我的大脑比消化一颗汤圆还艰难地消化了大佬的话之后——   “就是说,今天只有我没有假期!!!”我的哀嚎响彻周家大宅。   大少爷在练武场的出现,无疑是为我低落的心情雪上加霜。   我还沉浸在自己成为在小年夜这天鲜少几个还奋斗在一线的苦命人的悲伤中。大少爷例行的训话都没有听进去几句。   突然祁姜拉了拉我的衣袖。   “别失落了,刚刚孙策说,今天能够成功过关的话,我们就可以开始放假了。”她小声对我说。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瞬间复活了。   大少爷的测试方式很简单,就是同他过招。   因为我们是初阶特训,所以不需要打赢他,只要在他的手下撑过指定数量的招式就可以了。   这种事情好像就不讲究什么女士优先了吧。   于是我主动要求第一个进行测试。   从小到大,大少爷的焰阳掌我见识过很多次,可是在他手下过招,这还是第一次。   开始发掌的大少爷,完全没有了平日爽朗亲切的模样。凌厉的眼神,疾速的身法,浑厚的掌风,即使是自幼被众人奉为武学奇才的我,一样讨不到半点的便宜。   在我觉得自己即将被大少爷逼入绝境的时候,他骤然收了掌。   我愣了一秒,大脑的反应才跟上了外界刺激。   我长吁一口气。   “阿蒙,”大少爷走近我,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果然是可造之才,进步神速。假以时日,定会成为我江东第一武将。”   不管怎样,得到肯定还是开心的。   “多谢大少爷,阿蒙一定会更加努力!”我学着大人们的样子,抱起了拳。   之后轮到祁姜。   在局外的我看的真切,大少爷对祁姜与对我一样下手不留情,只是在招式上多了很多花哨的虚招。大少爷这是在试探祁姜的反应力吗?   我闷闷地想到,大少爷没有对我晃招。所以,我看起来就像是识不破虚招的笨蛋吗?   似乎没有什么悬念地,祁姜也通过了测试。   “我早就听说,阿蒙的搭档是一个饱读武学典籍的小姑娘,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大少爷称赞道。   祁姜似乎没有为这些称赞开心。   她缓缓地吸气,平稳了自己的呼吸。   “孙总长,”她抬头望向大少爷,“祁姜的武学造诣是否已经超出同龄人许多?”   “哈哈,这个是自然的。”大少爷笑答。   “那,”祁姜的目光紧盯着大少爷,“孙总长可否收我为徒,教我焰阳掌?”   大少爷的笑容微微凝固。   沉默许久,大少爷伸手拍拍祁姜的头,“焰阳掌这么猛烈的招式,不适合女孩子。祁姜,你的武学造诣是不浅,勤能补拙的话也不是在骗人。只是,有些东西你若强求,反而会伤及自身。”大少爷又是笑,“你们两个都很长进嘛!我说到做到,今天开始你们也和大家一起放年假!”   说罢,转身离开练武场。   祁姜郁郁寡欢的面容是我对这场初阶特训最后的记忆。    ☆、六      不管怎么说,我的初阶特训算是圆满结束。   随之而来的就是新年。   从年假开始,我就一直跟着甘保姆跑东跑西。这家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坚持新年之前要置办许多东西才可以。而大佬和太史一直在忙新年的烟火表演。所以说这个新年假期,一直让我们忙碌到真正的除夕夜才消停下来。   开始准备倒数的时候,我们四个坐在院子里,脚边放着一打啤酒,等着观赏大佬和太史辛苦了一个礼拜的成果。   不远处的建江广场人声鼎沸,如同往年一样,许多江东子民都喜欢聚集到建江广场去倒数新年。   人们的欢声笑语时不时地传到同广场相比显得有些寂静的周家大宅。   大佬眺望远处的人群,嘴角牵起一丝笑。   “百姓如此欢腾,似乎离我一直追求的美好未来又近了一步。”   太史坐在大佬右手边的位置上低头扫吉他,弹着一些我不知道的曲子。听到大佬开口,他收了弦,“江东的境况的确是一天好过一天了,副会长——”   忽然一声巨响,天空被交替出现的烟火布满,远处的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于是我来不及听清太史后面又说了什么,抑或者,他什么都没说吧。   “很久没有好好观赏过烟火了,”大佬望着天空说,“上一次还是……呵,不提了,还真是很久了……”   有那么一两秒钟,沉默的气流在这个喧闹的夜晚尴尬地流动在我周围。   “啊对了副会长,你们这次的烟火是什么名堂?”甘宁强笑着问到。   “这个啊,名堂可大着呢,我跟你讲…”大佬开始他的滔滔不绝。   说到兴起时,大佬取了自己的木吉他,自弹自唱起来。唱得起劲,竟揪着我们三人起来一起唱。我当然是不会唱的。不过看大佬心情这么好,我随手拎了两个空酒瓶,和着吉他打起拍子。   看着大佬抱着吉他摇摇晃晃唱歌的样子,我偷笑,这副样子要是被外人看到,不知道要伤了多少怀春少女的小心思。   越玩越疯的结果就是最后我们四个都喝到东倒西歪,我甚至无法回忆起我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   不知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起夜。   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暗处依稀有个人影。   我那无法克制的好奇心又起,于是我悄悄地向人影处移动,一步、两步、三——   “阿蒙。”熟悉的声音从那处传来,“在那边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吼,太史慈,大晚上的你在那里干嘛啦,害我以为看到什么灵异事件白兴奋了。”我不满地跺脚。   既然被发现了,那么我也不用隐藏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凑到太史身边。   “你不休息在这里干嘛?”   “望天。”太史漫不经心地回答。   “蛤?”我半信半疑地望望天,“天很黑诶,你望它做什么?”   “天黑我可以把它望亮啊。”   什么跟什么…我实在是想不出不睡觉坐在客厅把黑夜望亮的意义在哪里。   “你是不是觉得很没有意义?”太史问我。   “嗯……”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还是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太史淡淡地笑了一下,“可是我还是坐在这儿。”   我不能理解地看着他。   老实讲我很怀疑此刻太史慈的精神是否真的处于清醒状态。   “似乎我总是在做一些连自己都知道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太史已经完全不理会我,开始自说自话,“即使知道是没有意义的,还是无法放弃……”   很多年以后,当我再一次回想起这一夜太史的那些喃喃自语,才恍然明白了他当时的心情。那些他深知无果的情怀,被他自己死死地按在心底,却无法平息汹涌的情绪。   很多话即使心里重复了千百遍,也不能说出口。   其实这也是我后来才明白的道理。   当时的我,只是在放弃和太史交流之后乖乖回到房间,美美地睡了一觉。   沉睡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年假结束之后大佬开始渐渐带我涉猎江东校务。   说是校务,其实只是一张巨大的江东人物关系网。那些跟着总校长一起白手起家的的元老,这些年一直为江东殚精竭虑的中坚力量,以及今年新近崛起的新秀,大佬要求我把这些人的姓名和主要事迹全部都背起来。   开什么玩笑。   当大佬说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这五个字。   我吕蒙是出了名的不喜欢背书,课本上的字句我尚且不肯背起来,更别说这些名字和事迹了。   不过大佬完全没有理会我张牙舞爪的抗议。   “江东需要的得力干将,文治武功,少不了一样。武学上大少爷已经为你铺路,那么这些文职,我自然不能让你缺失。”   留下这样一句话,大佬再度埋首公文。   如果不是大少爷的特训让我的武学提高得如此明显,大佬也许不会这么急着把我推进这个政治漩涡。   即使是作为上下属,大佬还是不允许自己落后大少爷一步。   大少爷的霸王部队壮大一分,大佬手里开发的校地就要多一分。大少爷多攻下一座城池,大佬就要多拉拢一个人才进入江东。诸如此类,像是竞赛一样的你追我赶。甘保姆曾经私下对我说,副会长为了追随总长的脚步,对自己的严格已经到了苛责的地步。   就如同现在,我的武学在大少爷的□□下日渐精进,于是大佬不肯让我在学识和政事上落后于武学。   手上要背起来的是大佬整理出来的人物关系网,多多少少有些私密的成分,所以我不能带着它去图书馆找祁姜一起做研读状。   而我所不知道的是,整个寒假祁姜都没有出现在图书馆。   在我快被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搞疯的时候新学期终于来到了。   我发现我第一次这么欢迎新学期的到来。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成长的烦恼吧。我故作沧桑地想。    ☆、七      都说新学期有新惊喜,不过我看到祁姜的时候,满心却是狠狠的一惊。   青色的眼圈,苍白的面容,比之前更加消瘦的身形。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休息啊?!   “吕蒙。”祁姜望见我,远远地和我打招呼。   “我说,你寒假是被谁虐待了?!”我顾不上打招呼,脱口问出了这句话。   祁姜递给我一个“你没救”的眼神,“谁虐待得了我吗?”   “嗯…有道理,”你这么悍。我表示赞同,并且很聪明地没有吧后半句说出口,“不过说认真的啦,你怎么看起来像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我依旧很疑惑。   “有吗?我觉得还好啊。”祁姜不以为然地说。   “……”拜托,什么还好啊?你那脸都没人色了好不好。   “呃……也许是我每天在练武场待太久了吧。”看着我不相信的眼神,祁姜犹疑地说。   所以说这个武痴已经从书本上升到拳脚了吗?   我又回想起初阶特训结束的那天,大少爷回绝祁姜之后,她失落的眼神。   这么联想起来祁姜是被大少爷的话刺激到所以要发奋练武吗?就算是也不要这么玩命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因为是学期内还要用功读书,所以大佬没有再要求我去背更多的东西,大少爷也由于一日忙过一日的公务无暇顾及我的特训,中阶特训一直没有开始。   所以我又开始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   在课堂上有意无意的开小差,放学后对着依旧沉默看书的祁姜碎碎念,时不时被她拉到练武场做陪练。   她不可谓不用心,也不可谓没有天分。可是她的纯阳武学在到达一个高度之后便停滞不前,这让我们两个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无休止地重复那些熟悉的招式,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我的生活似乎重新回到了一个较为平静的状态。   不过似乎平静从来就不是我生活的常态。   没多久,这种平静的生活就被远从东汉书院传来的一封求救信打破了。   大意是东汉的学生会会长触怒了那个阴晴不定的校长董卓,有被处死的危险。于是曹大会长的老爸写信来拜托总校长能够帮一把。   本来人家东汉的家务事不关我们江东什么事,总校长都已有意回绝。   大佬却突然进言,说东汉自从董卓接手之后根基越来越不稳,若是江东能够设法渗透到东汉的学生中,那么取而代之便是轻而易举。   这想法正中总校长的下怀。   于是总校长乐呵呵地把江东无敌鬼灵精的大小姐孙尚香赶到东汉去救人。   看着一脸如释重负的大佬,我不得不佩服起他的口才和反应能力来。明明是为了一己之私,却说的这样义正言辞,还把性情阴桀的总校长哄得这么开心。   什么取代,什么渗透,统统都是大佬想出来的漂亮的借口。   连我都看得出来,大佬会极力帮扶东汉,全都是因为,东汉,是有小乔在的地方。   自从大小姐被总校长派去东汉,大佬就没有消停过一天。   咳咳,请不要误会我这句话。我是说东汉因为陷入危机而向江东求救,大小姐因为江东被求救而前往东汉,大佬因为东汉陷入危机而开始无尽的折腾……   总之大佬自有一套理论让总校长和总长都跟着他一起为东汉的那场风波紧张了起来。   于是号称江东首席智囊战斗团的强辩团就此陷入了永无宁日的生活之中。清晨被拎起来练团,午饭的当口被叫去研究军队部署,晚上哈欠连天地听报告会议,这些已经都是家常便饭。   某天放学后,甘宁又毫无悬念地出现在学校门口,冲着脸迅速垮掉的我无奈地摊手。   我求救般地望向走在我身边的祁姜。   “我没办法救你的,”祁姜无限“同情”地拍拍我,“吕子明同学,江东就靠你了。”   “嗷……为什么是我!”我向天无声地呐喊道。   总校长和总长会紧张是因为他们最最最宝贝的大小姐人还在东汉兴风作浪,大佬会紧张是因为小乔姑奶奶还在东汉说什么也不肯回江东。那我和太史甘宁这三只大炮灰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很遗憾的是,力气活恰恰就是我们这三只炮灰在干。   大佬今天说要研究夜间作战的指挥。   于是我穿着夜行衣,在江东某片林子里上窜下跳。还要时不时根据大佬的指示不停转移阵地。   在我遵从指挥爬上树之后,大佬开始研究各种复杂的数据和方位。于是我被困在树上不能下去。   百无聊赖的我趁着这难得居高临下的机会,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唔……夜市很热闹,哇,那个小摊好多人,一定超好吃的……哼,那群臭小子又在学校后巷踢球,我也要玩啦……孙家大宅还是灯火通明,大少爷应该也在忙吧,至于二少爷,唉,还是不要去猜那个怪人……练武场上这么晚还有人在啊,大家真是用功……   我正想收回目光,然而脑海中却闪过练武场上那个瘦弱的人影。   短发,瘦削的身影,那种说不出的熟悉的感觉…我再次将目光投向练武场。   月光下,那个孤零零的背影,对着面前的假人不断地发掌。看着那个无比熟悉的背影,我仿佛都能够想象到背影的主人沉默且面无表情的脸。   没错,那个人是祁姜。    ☆、八      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练武场?   我蹲在树上疑惑起来。   回想起祁姜这学期以来就不曾红润过的脸颊,以及那一日重过一日的熊猫眼,与眼前的场景串连起来,我才终于恍然大悟。   难道这些天,祁姜晚上一直在练武场偷偷练拳?!   我知道大少爷那天在练武场对祁姜说的话让她受了很大冲击。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她会这样在意到现在,居然在意到晚上不休息跑来练拳。   都跟她说过好多次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阿蒙,可以了,你回来吧。”正当我苦苦思索的时候,大佬的声音远远地响起,在唤我回去。   我又望了一眼练武场,跳下树,在树林里左窜右窜地窜回到大佬身边。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回家了。”大佬整理着手中的资料,对我们说。   太史接过大佬手中的资料,整理到文件夹里。甘宁帮我换下了夜行衣。我恍恍惚惚地换好了便装,心里越想越担心。   “那个,大佬,我课本放在教室忘记拿,我回去取。”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看看。   “这么晚了什么课本那么重要非拿不可?”大佬问道。   “呃……是明天要抽考的科目啦,我还没有读完。”我说着人已经跑出几步,“总之我很快回家,不要担心啦。”   顾不上身后的三个家伙,我一路奔到了练武场。   她果然还在。   还在那里不服气地发着掌。   “祁姜!”我喊了一声,跑到那个人影的身边。   “吕蒙?”祁姜显然对我的出现非常惊讶,“这么晚你怎么会来这里?”   “吼,我才要问你大晚上不回家休息干嘛来这里好不好!”我有点不开心地说。   “……没什么啊,我想练练发掌所以放学就来这里了,然后练着练着天就黑了啊……”祁姜有点底气不足地回答。   “信你才有鬼!我跟你讲要注意休息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我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谎言。   “我休息很好,只是练练拳二姨,又不会怎样。”祁姜含糊其辞地回应了一句,转身又开始发掌。   “喂!祁姜你不要在练了啦你的武学已经在同龄人里数一数二了你到底还在倔什么啊?”我冲着又开始专注练掌法的祁姜吼起来。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再这样下去她一定撑不久的。   她没有理会我。   “祁姜!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说你不要再练下去了啦!”我开始抓狂。   她依旧没有理会我。   “你再这样下去会把自己毁掉你知不知道啊!”我忍不住吼起来,冲过去按住她的双手,“你真的已经很优秀了,不要这样苛责自己了好不好。”   祁姜呆呆地被我按着双手,低着头不说话。   “好嘛,对不起啦,我不应该吼你的。”见她不说话我又慌起来,只好道歉。   沉默蔓延在黑夜里。   许久后祁姜才轻轻地说,“不是你的错。”   她抬起头,昏暗的月光映照在她苍白的脸庞上。   如果眼睛没有欺骗我,那么那两条淡淡的泪痕就是真是存在的东西。   “是我还不够努力,还不够。”她声音大了一点,带着哭腔。   “祁姜……”第一次见到她掉眼泪,我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还是不可以……”祁姜渐渐哽咽,“所谓的天分,真的不可以冲破吗……”   “祁姜,为什么一定要是焰阳掌?有那么多武学你都可以做的很好。”我不解。   “我想要学会能够发散太阳般热度的掌法,”祁姜望着天空中的弦月,“其他的武学像月亮一样,即使是发光,也只是借了太阳的光芒而已。”   “可是太阳只能有一个。”我诚恳地说。   “也许真的是吧。”祁姜叹了口气说,“那些太阳无法照耀到的地方,不应该奢望能够得到温度。”   “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   “没什么,”祁姜摇摇头,“冰激凌店应该还开着吧,我们去吃冰激凌吧。”   “呃…好。”我答。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原来是从小练就的本领?   “那个…吕蒙。”祁姜顿了顿,犹豫地开口。   “怎么了?”   “在我们去吃冰激凌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放开我的手呢?”   “嗯……啊?!”   这下我尴尬了,在这么长的对话中,我居然一直死死地攥着祁姜的双手。   我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歉意地看着祁姜。   “还真是武学奇才,手劲好大。”祁姜揉揉手腕,“我们走吧。”   看样子她的状况还好,还知道亏我。   也许在许多地区,五月只是个刚刚开始夏天的时节。然而在江东,燥热的天气已经如见端倪,太阳也是一日毒过一日。   这种应该躲在房间里面吹个风喝个茶的天气,一个全副武装的身影,在江东地雷试验园来回穿梭。头顶是炽热的阳光,身上是厚厚防护罩,脚下是随时可能爆炸的试验地雷。一身淋漓汗,一把辛酸泪……   没错,这个可怜的人就是我。   透过防护罩,看到远处专注记录的大佬,以及他身后对我投来同情目光的太史甘宁,我认命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悲惨?   啊不就是大小姐不肯回家总校长就派大佬去东汉把人弄回来,太史小心翼翼地安排时机让大佬和小乔成功地错过,结果接回了大小姐却招来的东汉那帮家伙。小乔当着东汉江东两校人马的面给大佬脸色看,还伙同刘备他们把大小姐又给劫回了东汉。   于是等不到大小姐的总校长急了,被小乔摆臭脸的大佬工作狂升级。   结果倒霉的还不就是我们。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都是女人惹的祸!   我猜想这个时候祁姜应该是躲在冰品店浪费冰激凌,或者泡在图书馆翻阅某本古籍,又或者坐在江边惬意地吹着风。这些事情明明都应该有我一份,可惜我现在只能耗费我的大好时光来抚慰内伤很重的大佬。   不知道祁姜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有点孤单。   老实讲虽然每天都有很长的时间和祁姜在一起,但是我一点都不能确定,在她的心里我是不是真的占有着什么位置。因为就算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她也大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对我只是偶尔理一理罢了。也许现在我忙的没时间去给她捣乱,她反而乐得清闲也说不定。   这样想会让我有点小失落。   毕竟祁姜是第一个肯走入我的生活圈的同龄人。有她在的时光就算是沉默,也会让我觉得我没有被孤立,没有因为那些不同于他人的因素而被投以异样的目光。   诶呦,大概是快热中暑了吧,脑袋里总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拍拍自己的头,与其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一个比较好的理由去说服大佬早点结束今天的试验。    ☆、十      最近江东强辩团在集中火力忙一件大事——把妹。   准确说,是帮大佬把妹。   帮东汉打跑了白波黄巾,因为小乔不开心了;助战东汉攻打魔化董卓,因为小乔哭了;我不知道作为江东重臣屡次出手帮扶东汉,这之间的尴尬身份大佬是如何转圜,所以只得在心里默默祈求乔姑奶奶在东汉不要再出事故。   大少爷在外莫名遭到伏击,一度还传出虚假的死讯,大佬说为了安全考虑大少爷暂时不要回江东,等他将一切查明再请大少爷回江东。所以我已经很久都看不到大少爷略带霸气的背影出现在江东各处,严肃地操兵,爽朗地大笑,偶尔还会耍调皮开起谁谁谁的玩笑…说实话我有点想念他。   尤其是在面对阴晴不定的二少爷的时候……   呃,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小乔不在,大少爷也不在,于是没有人能hold住越来越工作狂的大佬。   前几日总校长召集我们去,透漏了要把东汉弄垮的心思。   总校长想做盟主不是一两天了,所以要打击东汉也不足为奇。而且,大佬常常对我说,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如果不想在乱世中遗臭万年,就必须成为可以书写历史的一方。所以我并不觉得总校长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不过在他交代大佬尽快上交策略的时候,我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   一心侍主的大佬不可能不尽心尽力,可是,那是东汉诶,是小乔愿意付出一切来保护的地方,如果被她知道大佬有份使东汉废校……   不过似乎大佬已经做出了选择。   自从总校长命令下达后他又开始不眠不休的弄战略分析,忙到没空理我们。   强辩团的日常活动交给太史打理,然而太史也只是懒懒地组织了几次练团。因为大佬不在,大家没什么精神,都只是草草地结束。   我觉得自从小乔又一次成为我们生活方向的一个引导因素之后太史一直没有开怀过。于是某日我难得积极地配甘保姆去采购,并八卦地和他讨论起这件事。   “说实话我也有觉得,子义最近都低气压笼罩。”甘宁说着丢了一包调味品到购物车里。   “是哦,不过很奇怪啊,太史明明向来都没什么心事啊…”我趴在车子上疑惑不已。   “你个白痴,”甘宁拍了下我的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心事,哪个人有心事会写在脸上吗?”   我白了姓甘的一眼,谁说我没心事。   “那会是什么让太史这样嘛?”我揉着自己的头,心里恨恨地想,下次在你的番茄酱罐子里混咖喱!   “子义也真的没什么可郁闷的……啊,该不会是他还介意两年前?”甘宁“啊”的很大声,四周的人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他一脸抱歉地一一回过去。   “两年前?什么事啊?”我满脸挂问号地问。   “啊不就是两年前副会长和小乔遇见的那天,其实当时不是只有副会长在,子义也在场的。”甘宁没有再说下去。   “所以你是说——”我惊讶的不敢说下去。   “现在看来就是了,我还一直以为是我想得太多。”甘宁说着又挑了一颗甘蓝。   这是什么烂俗的戏码?!难道是好兄弟爱上同一个女生吗?!   我不愿相信地敲自己的脑袋。   所以太史一直以来的郁结是因为小乔和大佬在分手两年后依旧无法彼此遗忘甚至有了新的联系,那么他那所谓“没有意义的望天”也是因为对初见那未能成形的情愫而耿耿于怀吗?   这真的是号称江东第一桃花公子太史慈会干出来的事情?   我没那个胆子去问太史证实。如果是真的,那我不得不说,小乔给我的人生带来了无限的惊奇。   因为一直忙着帮大佬把妹,已经很久没有跟祁姜一起研究典籍了。某个周末,我不请自来地跑到祁姜家里。   “吕蒙?你怎么会来?”开门看到是我的时候,祁姜微微地惊讶了一下。   “周末很无聊嘛,大佬他们都去忙了。”我随便搪塞了一句便钻进屋里。   虽然一直知道祁姜住所的位置,但这却是我第一次进到她的家里。也许是因为在江东年头还少的原因吧,这房子里陈设很简单,也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的白色墙壁,木质家具。   “难得这么清闲的周末,你没有去练武场,来我这里做什么?”祁姜翻弄着手里的小册子问。   “都说了我很无聊嘛。”我在屋子里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随口回道。   “什么时候跟我在一起成了有聊的事情了?”祁姜半开玩笑地口气说。   “是吼,”我接下去,“之前没觉得啊,可是最近你都不理我,我发现我比之前无聊了很多。”   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连我自己都被这哀怨的语气给震抖了。   祁姜抬头凝视我,用一种想要把人看穿的眼神。   我被她盯得越来越局促,脸颊逐渐升起一种灼热的感觉,不自觉地想要躲避她的眼睛。   “那个…”最终我打破了沉默。   “咳,”祁姜收回目光,低了低头,“我这里没有电动。”   “没关系,我看书就好了。”我连忙说。   “书?”祁姜怀疑地看看我。   “啊那个……那个……周一英文老师要抽考!”我慌张地说。   祁姜取来我们的英文课本,“喏。”   我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课本。   其实英文老师没有说过要抽考,我和祁姜都很清楚。   不过那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久违的宁静的感觉。   我被江东终年温热潮湿的空气所包围,身边坐着安静的祁姜。   如果在远远地将来,我也可以过着这样的生活,那也是所谓的一种幸福吧。   我侧头看看祁姜。   温暖的阳光勾勒着她还带着稚气的脸庞,却因为轻闭的双眼而添上了一分柔和。   想不到嗜书如命的祁姜也会在读书的时候睡着。   我好笑地看着她熟睡的样子,似乎卸掉了那张不符合年龄的淡漠面容,睡梦中也会微微地蹙眉的她,让我感觉更加真实。   不自觉地慢慢靠近,细细地看着她的眉眼,鼻子,微翘的嘴巴。   不知道是因为距离产生了巨大的引力,还是我的蓄谋已久的勇气,慢慢地更加靠近那张熟睡的脸庞,闭起自己的双眼,在她微凉的唇瓣上印下自己的双唇。   只是轻轻的一下,我像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被发现一般地马上退开。   祁姜的睫毛翕动,却没有醒来。   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君子。   尽管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尽管方法不太光明正大。   但这是我和祁姜之间的,第一个,轻得几乎没有触觉的,吻。    ☆、十四      东吴书院的运行开始步入正轨。   跟东汉的纷争还是时有发生。   二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晴不定,大佬和小乔的感情依旧兜兜转转,甘宁还是那个分不清赤橙黄绿的保姆,我依然是那个常常躺着也中枪的可怜阿蒙。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可是我还是觉得我的生活里有什么是不对劲的,总感觉有哪一环节变了味。   到底是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没过多久,便发生了那场离奇且浩大的战役。   对于那场战役,我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开始的时候总校长那紫色的眼眸,隐约的还记得Lolita扮相的大小姐好像瞬间变成了魔鬼。   其实至今我也不清楚总校长怎么突然就成为了我们的敌人,而且还是我们和东汉共同的敌人。   我曾经问过大佬。但是他没有正面的回答我,只是云淡风轻地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提它做什么呢?   想到还有那么多我不能理解的事情,我也就释然了。   再后来太史真的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医生,治好了甘宁的色盲症。   然而同那医生一同来到的不是太史慈本人,而是一封请辞信。   太史在信上说自己在外游历才发现自己原来中意那种纵情于山水间的生活,这些年他为江东也不可谓不尽心尽力,请二少爷能够原谅他从此从江东抽身。   好巧不巧的,那几日正是大佬筹划和小乔的订婚礼的日子。   大佬怅惘地将信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即使整个江东都开始欣欣向荣了起来,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直到江东附小的毕业典礼那天。   虽然整个小六我都没有在学校呆上几天,但是作为武术课成绩的绩优生,我还是顺利毕业了。大佬和甘宁还特地赶来参加了我的毕业典礼。   我原本以为毕业生代表非祁姜莫属。然而那天站在礼堂讲台上站着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女生。   难道祁姜不是以第一名的身份毕业的吗?   我在礼堂搜寻了一圈,却没看到她的身影。   此时我才惊觉,自从大少爷离世,我几乎没有见过祁姜。偶尔的几次碰面也是极为匆忙。   毕业典礼结束后,我找到班导,“老师,为什么今天祁姜她都没来啊?”   班导疑惑地看着我说,“你都不知道吗?祁姜一个月前就请病假了,直到今天都没有在学校出现过。”   祁姜请病假请了一个月。   你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句子一直在我耳边回荡个不停,而我,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那样的难受。   来不及和大佬打招呼,我想也不想地向祁姜的住处跑去。   在距离祁姜那所简单的住所不远的地方,我便远远地望见她坐在房前的庭院里。手上没有往日的那些厚重的书本,没有她摘抄的密密麻麻的笔记,没有变幻莫测的武学套路图示。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已经睡着了。   我缓缓地走到院前,轻轻地扣了门。   她看见我,冲我笑了笑,才起身来开门。   “祁姜,你生病了哦?”我讷讷地问。   “没有。”她直接又简洁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去参加毕业典礼?”得到这样的回答,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狠狠堵了一下一样。   “因为我在忙。”祁姜淡淡地说。   “忙?”我不解,“你在忙什么?”   “忙着整理这些书。”她指了指房间里那面巨大的书橱。   我记得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书橱还被塞得满满的,如今却空了一大片。   “你的书呢?”   “送得掉的送人了,剩下的捐图书馆了。”依旧是不在意的口气。   “什么?”我惊讶于祁姜居然将自己整日守着的那些武学典籍丢弃,“为什么?”   “因为我以后都不想在看那些东西了。”祁姜的声音提高了一点。   “你不是一直都很用心在读吗?”   祁姜转身看我,“吕蒙,为什么你会相信我喜欢读那些书呢?”   “可是你…”我发现面对祁姜的提问我根本无言以对。   “你还记得我们一开始为什么要一起泡图书馆吗?”她问。   我认真地寻找自己的回忆,发现……   “是因为你体内有寒气不能启动星火。”我不自觉地回答。   “而我一直都想要学会焰阳掌,”她接口,“所以我才会没日没夜地把这些枯燥的典籍一本一本地读下去。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够努力,终究勤能补拙,让孙策接受我这个徒弟。可是现在连他都不在了,就算我把这些书都读烂,也没有人会来教我焰阳掌,我还读它做什么呢?”   那个隐藏在我心底的疑问终于还是在今天浮出了水面。   我从前一直安慰自己,祁姜对焰阳掌的执着是因为她嗜武成痴。然而现在她亲口告诉我,她读那么多的书,练那么多的拳都是为了焰阳掌。   可是一个女孩子坚持要学焰阳掌做什么?   我拼了命还是赶不走脑海里那个,大少爷接风庆典上眼神里透漏着惊艳和崇敬的祁姜。   那时的她,看在眼里的,到底是那炽热的火焰,还是太阳一般的大少爷?   我呆呆地站在祁姜面前,心里翻涌着千言万语却迟迟不敢发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面对祁姜,我变得胆小了。   祁姜见我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地站在那里,叹了口气,走近我,“算了,不要讲这个了,总之以后我不会再读那些书。”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依旧沉默着看她。   “你有必要那么不高兴么,你不是一直叫我不要强求么?”祁姜见我不讲话,有点慌乱,“呃……今天是毕业典礼,那不然我请你吃冰激凌庆祝你毕业?”   因为实在想不出她的理论有什么地方可以攻击,我只得乖乖地跟着祁姜去了冰激凌店,并且 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过关于焰阳掌的话题。   于是祁姜真的将那些她曾经视若珍宝的书本典籍画册全部处理掉,也真的再没有沉迷于武学世界。   只是就算不再读书,不再研究武学,她依旧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那个夏天,她常常坐在她家的庭院里面发呆,而且永远都是面向着北方。   不过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思考这些所代表的意义。   天下三分之势越来越明显,各地战争频发,大佬已经开始渐渐示意我独立处理一些琐碎的事务,以期我更快地成长。   而我似乎也开始一点点习惯了每天面对沙盘的生活。   毕竟这是我从幼年时期就做好准备要迎接的生活。   九月份我没有悬念地升入了东吴书院的中学部。   然而祁姜没有继续升学。   “我读的书已经够多了,不想要再读下去。”她这样对我解释。   十一月,冬天来临的时候,大佬和小乔终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江东已经太久没有办过喜事。所以连二少爷都示意这场婚礼要做足了场面,喜达全江东。   我不知道二少爷透过洋溢着幸福的小乔,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是婚礼当天,他的确很高兴,兴之所至还多饮了几杯,却又似乎有些醉,所以早早地离开了礼堂。   那天祁姜有点不自在地坐在我身边,我看见她身上那件淑女得同她极不相称的小洋装,强忍着笑意。   “想笑你就笑,绷着张脸难看。”祁姜撇着嘴说。   “咳咳,”我正色,“我没有想笑啊,呃…这裙子很好看,不过,到底是谁带你买的啊?”   “还不是小乔姐,”祁姜眼睛瞟了瞟远处那个身着盛装的倩影,“那天去我家,叹着气把我所有的衣服看了一圈,最后拽我出门买了这一套。”   果然是大佬马子干得出来的事情,这种审美强迫症全江东找不到比她更严重的。   “其实真的还不错啦。”我安慰地说。   祁姜没有回话,低头喝饮料。   许久,她说,“吕蒙,我觉得有点闷,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江东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冬天,所以即使是十一月,也只是有些微凉的温度。   祁姜伸出一只手感受着风,“建邺真的好温暖。”   每到冬天,她都会有这样的感叹,我笑,“都来了几年,还不习惯么?”   “就是习惯了才可怕啊,”祁姜回应我的笑,“吕蒙,我从来没有跟你讲过的的家乡是不是?”   我点头表示认同。   “我的家乡每到冬天就会很冷,大家都不喜欢出门。”祁姜说着眼神飘得很远,“我刚开始念书的时候,冬天我都赖床不肯起,我哥哥又舍不得喊我起,所以我们总是一起被妈妈骂。”   祁姜开始了对那个我不知道在哪里的家乡的琐碎回忆,“那里的冬天,真的很冷。”   我不明就里地看着她,看着她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   “吕蒙,我真的快要习惯了这里的温暖,”她侧过身,偏头看我,“我回去之后,可怎么办才好。”   我真希望我的头脑没有变得会捕捉关键词,可是此刻我却很清楚地明白了祁姜的话。   “你是说你……”我迟疑地问。   “吕蒙,你记不记得我说过,说不定哪天我会离开江东?”祁姜扯了扯嘴角,扯了一个我所见过最不情愿的笑。    ☆、二十二      “等等!”   陆伯言由远及近的呼喊声,划破了我和姜儿之间几乎凝结的空气,我原本提着的一口气简直像是被拔了气门芯一样全撒掉了。我怒站起来,扭头向着声音来的方向刚要发火,却看到二少爷一脸凝重的走在前面,还带着昔日仲王部队改制后组成的东吴亲卫队。陆伯言跟在队伍的最后,扛着一本卷宗,一路小跑还喘着粗气。   看着二少爷一步步逼近,我突然没来由的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校长,您怎么来这里了?”我硬着头皮跟二少打哈哈。   “阿蒙,”二少站定,叫着我的名字,却只盯着姜儿,“今日东吴书院遗失了一份机要文件,恐怕要劳烦祁姑娘随我的亲卫队走一趟。”   言毕,亲卫队已经上前准备拿住姜儿,我急道,“慢着!二少,姜儿怎么会跟机要文件失踪的事情有关系?再说,我怎么没有接到报失指令?”   二少爷轻哼一声,“阿蒙,事出紧急,祁姜今日我是一定要带走。有什么话,待到你看完小陆手上这本卷宗再来与我说。”   “还看什么卷宗?”我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身份,抬手就要格开姜儿身边的护卫。   姜儿拦下我,轻轻摇了摇头,“阿蒙,清者自清。”转身,她面向二少,“孙校长似乎从未信任过我。”   “既然你自认问心无愧,又何惧走这一趟?”二少爷不置可否。   “悉听尊便!”说罢,姜儿安抚似的握了握我的手,便随亲卫队离去。   二少爷环顾四周,玩味地笑了,“阿蒙,这么大阵仗。”   再大的阵仗也被校长您搅和了啊!我心里愤怒的想着,却碍于身份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板着脸不回话。   “小陆手上的卷宗你还是看看吧。”二少爷拍拍我的肩膀,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我又急又气,一时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陆逊还扛着他那本卷宗,小心翼翼地说,“学长,那个,卷宗你还是看一下吧……”   “看你妹啊!”我怒,一把夺过伯言手里的卷宗,胡乱的翻着,“不就是过去的边角料嘛有什么好看的!”   伯言在我来回翻动的纸张中按住一页,“就…就是这一篇…学长你自己慢慢看,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话音未落他人已经撤到影都不见了。   我心中一团怒火,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重要的记事非得让我在这个节骨眼上看。   深吸几口气,我稍微平静下来,既然现在着急也没用,我就暂且先读读这个“了不起”的卷宗好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抽出刚刚伯言指出的那一页。   ……   “4347年9月,总长孙策与北方祁氏立约,以霸王部队分支护其一方安定,祁氏代藏东吴秘藏。4350年4月,祁氏族长遗失秘藏,总长怒,欲撤霸王部队,祁氏诺寻回秘藏,并遣幼女质于建邺。4353年7月,总长遇伏身亡,与祁氏之约搁浅。同年11月,祁氏长子卒于觅宝途中,都督周瑜不忍,谏校长孙权遣祁氏幼女归——”   我渐渐瞪大了双眼,这个时间节点,这个身份。   许多过去模糊不清的脉络突然清晰起来,许多从前不想不通的事情,突然间有了合理的解释。   十年前。   来自北方的女孩。   在建邺城作为人质生活了三年的祁氏幼女。   是祁姜。   寥寥数语安静的排列在已经泛黄的纸张上,平静不带任何情感的陈述的,一段我完全不知情的往事。可是就在我天真烂漫的少年,与我朝夕相处,却又同时经历着这一切的那个女孩。   她是祁姜啊。   天色渐暗,我坐在原地,环顾着几乎与从前一模一样的练武场,突然回想起从前的很多个夜晚,十二岁的祁姜,就在这样的夜色下,独自在练武场近乎于执拗的钻研内力,没有急切,没有焦躁,冰凉的双手,仿佛永远不知疲倦的尝试发掌的运气与力道。我无法想象,她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后面,隐藏着的是对昔日江东什么样的感情。   仿佛溺水一般,我几乎要窒息,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一页薄薄的卷宗。   就在我艰难地呼吸时,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左肩。仰头,大佬正推着他的金丝边眼镜凝视我。   “今晚的月亮好圆啊。”大佬笑着指了指头顶的月亮,一屁股坐在了我身边,全无平日里老成持重的模样。   我还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绪里,茫然的看着他。   “阿蒙,你很久没有这么蠢的表情了,”大佬一脸的怀念,“我都产生我回到二十岁的错觉了。”   我的大脑依旧没有恢复运转,事实上,就算是我大脑正常转速下,我也是经常跟不上大佬的节奏的,不过我想起了我手中的纸页,一把塞到大佬鼻子底下。   “大佬,这你怎么说?”   大佬接过,看也未看,将纸页整齐的折起来,收进了口袋。   “我二十岁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对与错,是与非,都有结论。我跟随总长,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成就江东,成就孙家的霸业。我自认无可救药的聪明,一旦有所决断,无论后果如何,绝不后悔。”大佬的眼神飘的很远,远到好像能够触摸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直到大少爷英年早逝,天下三分,我才顿悟,在这个乱世之中,没有对错之分。我们每个人,都是渺小的,因为渺小,所以努力,努力的生存。”   大佬看着眼神迷离的我,站起身,叹了口气,“阿蒙,如果你真的信任一个人,过去真的那么重要吗?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失而复得的运气。”   我被拎着站起来,“回家了。”大佬轻轻拍掉西装裤上的浮尘,又恢复了他平日最常见的精明样子,双手背后,走出几步远,见我原地不动,回头大声道,“还不跟上?”   多年形成的条件反射,我几乎一个箭步冲过去跟上了大佬的脚步。   然而直到第二天,我依旧想不通,大佬说的那些话,跟他欺骗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二十四      五天后。   早已不过问东吴校务多年的前都督周瑜周公瑾,在东吴校长孙权的授意下暗中调动东吴亲卫队,于午夜里,在建邺东码头当场捉拿了窃取东吴机要文件的曹魏细作。   我冲在前面一把拿住那名细作,劈手夺下他手中伪装成行李箱的密匣,回手交在了大佬手里。大佬不疾不徐的查看了密匣之后,习惯性的推了推他那副金丝框眼镜,似笑非笑的说,“怎么,曹丞相如今也玩起这些三教九流的手段了?”   那人恨恨的瞪着大佬,别过头嘴唇微动。我见状迅速捏住了他的下巴,一掌拍在背上,一粒胶囊被迫从他口中吐出。想玩自杀,大爷我见得多了,我轻蔑的冷哼。   “阿蒙,来者是客,”大佬抬手挥了挥,摆了摆客气的样子,上前将一张船票塞进那人的衣袋,“回去给曹丞相带个话,好好教教小盟主读书认字,别再颁出那种连自己名字都少一笔的诏书了。”   我不懂为什么大佬不将细作抓回去交给二少爷处置。此等大好机会,如果借题发挥,直接出兵攻向许都也能算是师出有名。   大佬却摇头,“以东吴眼下的兵力,并不是发动战争的最好时机,如果此人带到校长面前,那么与曹魏一战便是势在必行。此番我将这细作送回许都,曹操就知道,他手里的人在东吴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行事也会有所顾忌,如此即可。”   密匣被大佬送回二少爷府邸的时候,我已经等候在孙家别院的门口。守卫的东吴亲卫队手中握着铳,绷着脸,紧张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那神情就好像我一冲上去就要乱枪将我射成筛子。 我在心里向小气的二少爷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不过,很快亲卫队就收到了统一指令,默默地撤离的别院。只剩这一组的组长,进入宅院将祁姜好整以暇的又再“请”出来。   抱着一大叠的教案,祁姜不慌不忙的跟着亲卫队的小组长走出了别院。   我就站在门口,注视着她稳稳的迈着步子,她看到我,与我相视一笑。   “还发什么呆,我手要酸死了。”她嗔怪的对着我叫。   我迎上去,捧过她手上的教案。   “姜儿,你知道吗,今天是你当初离开建邺整整七年的日子。”   她不解的看着我。   我认真地背起书来:“科学家说,人体细胞会新陈代谢,每三个月会替换一次,旧的细胞死去,新的细胞诞生,新代替旧。将一身细胞全部换掉,历时七年。也就是说,在生理上,我们每七年就是另外一个人。所以,今天,恭喜我们,都重生了。”   昨日已逝不可追,我庆幸,我还有这份失而复得的运气。   姜儿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真好,我们都重生了,”她睁开眼,眼底带着释然的微笑,“阿蒙,你好,我是祁姜,我喜欢你。”   “这可麻烦了,”我故作苦恼的皱着眉,“祁姜,我是吕蒙,我爱你。”   在这个微微泛凉的清晨。   我那永远表情淡漠坚毅的姑娘。   嘴角微微上扬,却突然泪如雨下。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